“三月三，荠菜当灵丹”。无疑，这句俗语，大大提升了荠菜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。

　　自然，春天的荠菜，最受青睐——春暖花开，荠菜，也顺乎天时，应运而生，其鲜嫩可口的清香，弥补了青黄不接时期蔬果的贫乏，的确算得上珍稀的野菜了。

　　可是，这个冬天，我们居然也吃到了美味的荠菜。

　　在中秋前后，荠菜就再一次破土而出了。尤其在麦苗生长的深秋，地畦间总有荠菜与之共生。有闲的时候，常常要约三五好友，去田间闲逛，偶然会发现脆嫩的荠菜，在麦苗的缝隙里争抢水肥养分，居然长得硕大而鲜嫩，欣喜之余，用手拔了，带一簇回家，成为餐桌上难得的美味。一家人咀嚼着这天然纯绿色野菜，七嘴八舌地发表对荠菜的记忆与喜爱，竟然不约而同地认为，荠菜是美味且放心的野蔬。于是，心中有了念想，就想着什么时候再去挖一些回来，满足家人的口味需求。

　　想不到，隔三差五去野外转悠，总能遇见荠菜。而乡邻的一次引领，让我见识了一片蔚为壮观的荠菜地。那是一块刚刚栽种上幼树的土地，小树的行距与株距都很宽敞，就在这大片的空地上，挨挨挤挤地长满了荠菜。我很吃惊，因为头一次见到这么密实生长的荠菜，一棵挨着一棵，嫩嫩的、绿绿的、大大的，拿着铲子，竟不知从哪里动手，似乎第一铲下去，总要伤及一些叶片，而那绿油油、嫩生生的荠菜偏偏那么惹人喜爱，真舍不得破坏一片叶子。怀着一颗敬畏而欢喜的心，立刻蹲下身去挖，一铲一坨，都是连着生长的，实在多得很，只要挖菜人腰椎好，可以一鼓作气挖上一大袋而不用再起身找寻！这么大这么多的一地荠菜，的确让我爱惜又满足。我们总共挖了五大袋，看我爱不释手的样子，乡邻居然一挥手，慷慨地全部赠送于我，并说这很方便，自己什么时候想吃，分分钟工夫就铲回家了。我不好意思地说着感谢的话，就扭捏地笑纳了。之所以说感谢，倒是出于真诚之心，因为挖荠菜，绝对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，时间长了，腰背受不了。即使密密麻麻如这片荠菜，挖起来似乎容易一些，但也已经腰酸背痛得不得了。因而，无论怎么说，乡邻的慷慨恩赐，总是让我十分感激的。我们提溜着沉甸甸的荠菜急行，一路歇息了好几次，等回到家里的时候，勾着袋子的手指还是僵硬不能动，活动了好长时间才渐渐恢复灵活。下午，先生回家，将这些荠菜装车，回城里分送给朋友，他们也一样惊奇这荠菜的鲜嫩与肥硕，高兴得不得了，说哪天有时间了，也要跟着我们再挖一回。事后得知，有一朋友，特别喜欢吃荠菜，一顿饭吃掉一小盆，说绝对香甜可口，百吃不厌。 我相信，这朋友绝没有夸大其词。

　　荠菜不光好吃，营养价值还很高。据说，荠菜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和大量的粗纤维，可以很好地促进胃肠蠕动，增进新陈代谢；荠菜含有丰富的胡萝卜素，对干眼病、夜盲症有很好的治疗作用；荠菜所含的荠菜酸，是有效的止血成分，能缩短出血及凝血时间；荠菜含有一种叫做乙酰胆碱、谷甾醇和季胺化合物的成分，不仅可以降低血液及肝里胆固醇和甘油三酯的含量，还有降血压的作用；荠菜含蛋白质较高，含钙量也较高，这些都是人体所需的重要营养物质。看来，人们喜食荠菜，不仅仅因为它的口感好，在污染严重的当下，其天然无公害和较高的营养价值，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。

　　荠菜好吃，但容易打蔫，干瘪，怎样才能长期存放，时时保鲜呢？勤劳智慧的农人，积累了丰富的经验——将新鲜的荠菜择洗干净，控干水分，在开水里焯了，捞出置于凉水盆里，待冷却后，一把一把摁去水分，冷冻起来，什么时候想吃了，就拿出来解冻凉拌，色彩依旧鲜绿，口感依旧香甜。还有一种办法，就是择洗干净，控干水分，切碎冷冻，想用的时候，取出解冻，或与鸡蛋炒食，或作馅料，都是不错的选择，而且，色泽、口感与营养价值，绝对没得说。

　　有了这么丰富的荠菜储藏知识，今年冬天，我们家可是没少吃荠菜。初冬时节，天气暖和，挖回的荠菜自然新鲜好吃。可是，大寒节气一过，荠菜就受了霜冻。昨天，先生回老家看望父母，兴之所至，顺便去地里挖了荠菜，说有点上冻了。我扒开袋子一看，可不是！整株荠菜的颜色不再是鲜嫩的绿，而是近乎墨绿加黛色或者褐色的绿。根部密集的叶面中央，变成了淡淡的褐红色，似乎在诉说霜染的劫难。叶片也不复平展，倒是那种缩头缩脑的样子，叶面上的冻痕还在，每一片叶子似乎都在冰里渗过，变得很脆弱，好像一摸就会断裂似的。不过，还好，整株的荠菜，还是完整且坚强地捱过了霜冻的打击，依旧鲜活。遗憾的是，在以前，没有冰箱储藏，即使农人，冬天几乎也不吃荠菜。现在，看到荠菜被霜冻成这样，我直担心它到底能不能保存甚至现吃？不敢怠慢，即刻摆开架势，坐下来择菜。抖去杂物，除去枯叶，掐去老根上的须根，一株一株地细细择着，就有了一堆干净新鲜的荠菜，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，荠菜特有的引力，又令我愉悦和慰藉。说起择荠菜，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，要弄干净，实在很花时间，又费精力，常常择得人眼睛昏花，腰椎酸痛。但即使这样，荠菜带给人的美好享受，也远远抵消了挖荠菜、择荠菜与洗荠菜的繁琐与辛苦。

　　我将择好的荠菜在水里反复清洗，待洗干净了，又在水中浸泡了个把小时。再去看的时候，我大吃一惊，这些被霜冻打蔫发软的荠菜，居然受清水洗礼，温房养护，一株株硬挺起来！每一片叶子，都像春天刚生长的一样，鼓满一种青春才有的张力，显出硬朗且绿油油的活力来。其生机勃勃的状态，绝不亚于仲春时节的蓬勃与鲜活。我惊喜地喊来先生察看，先生也喜不自禁，深为荠菜的坚强而叫好。我们都很庆幸，经历了挖荠菜、择荠菜、洗荠菜的辛苦劳动之后，在见证了冬日荠菜，由霜冻而后奇迹般复苏的过程之后，感受到了荠菜这小小生命的倔强与抗争精神，而这一点，实在是值得我们人类学习和效仿的。不过，最庆幸的是，在物资极其丰富的当下，健康的生活理念深入人心。荠菜，这最原始、最天然、最朴素的野菜，一年四季都在丰盛着千家万户的餐桌。人们在挖荠菜、品荠菜的同时，也把美好的记忆留驻心间，把劳动的美德发扬光大。

　　【作者简介】：张会玲：女，文学爱好者。1965年出生，陕西省白水县人，语文教师，白水县首届“十佳教师”。